福州海啸已经过了十五天,自平秋水颁发粮食分配文书之后,部分大县纷纷响应号召,领取了粮食并且签订三年内还粮的协议。
“戴大哥,这几日辛苦了,刚到福州都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又去各县分配粮食,这么多天舟车劳顿,今天正好一起在这里吃些好的休息一下。”胡牧歌给戴涛倒了一杯酒,介绍道,“这是赵大人特意拿来的好酒,诸位今天可都是有福气了。”
今日胡牧歌设宴,特意慰劳这几日连番多地奔走的众位官员,下午的时候戴涛还问是否要邀请平秋水,胡牧歌无语的白了一眼,道,“戴大哥,你这几日太劳累了吧。”
戴涛还不知所以的问了一句,“还好,为何这么说?”
胡牧歌只能不厌其烦的解释道,“平总督来了,你,李章他们还能好好吃一顿饭么,再说了明晚平总督在总督设宴了,你就不要着急了,明日再见平总督。”
戴涛这才明白胡牧歌的意思,“你是今晚有话要说?”
“戴大哥看来休息的差不多了。”胡牧歌笑道。
“你小子,现在真是无法无天了。”戴涛笑骂道,“今晚是在哪里吃呢?”
“你猜猜?”胡牧歌卖关子道。
“赵知府家中?”戴涛笑道。
“戴大哥聪明,今晚正好可以好好吃吃这福州的海味,上次佳人来了一趟福州,就一直在我耳边说福州的海味多好吃多好吃。”胡牧歌笑道,这些日子太忙,每日吃喝都是随意对付过去,根本没有时间去好好坐下来吃过一顿饭,眼看着赈灾事宜处理的差不多了,心中的重担也卸了下来,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戴涛笑道,“这个季节吃海味倒也还是很不错的,佳人公主来的时候,这里水寒,想必海鲜的肉还不够活络,如今五月底,海鲜肉正是享用的好时候。”
“还是戴大哥见多识广”胡牧歌和戴涛两人走到赵应生府中,其他人都已经到了,他们两人落座之后,胡牧歌就起身为大家倒起酒来。
“赵大人,这些日子也是辛苦,还要多谢赵大人备了好酒好菜犒劳大家,这杯酒,我来给赵大人倒。”胡牧歌给戴涛倒完第一杯酒,紧接着就给赵应生到了第二杯。一则是戴涛品阶本就是和赵应生同阶位,而来戴涛又是从长安而来,不说他和自己的关系,但是前两点,自己给戴涛先倒酒,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不对。
给在座诸位一一倒过酒,胡牧歌举杯手中的酒杯道,“我奉旨前来赈灾,多谢各位鼎力相助,如今差事完成的这样好,还是多仰仗了诸位,日后回了长安,我一定在陛下面前如实禀告,诸位,这杯酒,我胡牧歌干了!”
喝罢酒,放下手中的酒杯,胡牧歌又拿着酒壶沿着桌子给在座的诸位敬酒,边走边道,“赈灾一事,最艰难的地方不是在赈灾这几日,而是赈灾之后的时日。如今暂且只有两例灾民疑似患了疫情的例子,可是接下来的时候,大家还是要多加防范,一旦有病症出现,一定要及时隔绝,避免扩散开来。”
“这灾后数日为何还需要注意疫情呢?”马俊问道。
“原本是不必担心,可是前日我随着胡大人去城外查看,发现有一些小孩老人似乎有发热状态,带去的药给他们吃了倒是一时间好了,可是胡大人觉得放心不下,还需要在继续观察一番,所以我们大家接下来巡视的时候,还需要再多留意一下,是否有老人小孩妇女有不正常的发热之状。”李章解释道。
“这些胡大人李大人为何没告诉我呢?”赵应生不解的问道。
“赵大人,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派去观测的人还未回来禀告,一般疫症需要多查看几日,才能确定是否是疫症,还没能定下来。今日暂且说了,是因为后日大家就又要出发下去各县,怕是来不及通知到各位,所以只能乘着这个机会先告诉大家,让大家有一个心理准备,这样一旦发生了灾情,大家也不至于手足无措。”胡牧歌解释道。
马俊继续问道,“之前没有这方面经验,想问一下胡大人,这若是万一发生了,可有什么办法缓解一下呢?”
胡牧歌摇了摇头,“疫症最难的地方就在这里,必须要根据具体的疫情来确定如何整治,重新调配药方,并不能够有提前应对之药,所以只能麻烦诸位,后日去了诸县,一定要和县令知会,让各家插艾蒿,煮一些醋来防范一下。”
“这些不是难事,我等定当办好。”马俊等其他人齐声回到。
“好了,来这第二杯酒还是要麻烦诸位,务必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这第二次巡查完毕,我们就能回去交差了,所以诸位一定要用心,来,这一杯,大家一起喝!”胡牧歌举杯敬酒道。
“喝,喝!”马俊喊道。
李章笑道,“马俊,你可是想回去看看你那刚出生的小千金?”
众人哄笑。
马俊也不是第一次当爹,和这些人这些日子打交道都彼此甚为熟悉,也不觉得害羞,就笑道,“咳,之前有了个毛头小子,天天不听话,这次就想要个小姑娘,没想到这老天爷就真的让我们如愿了,嘿嘿,不如大家想想,给她大名起个什么呢?”
“不知马大人千金小名叫什么?”戴涛问道。
“芸芸”,马俊笑道。
“这大名,要寓意好,以后要有福气能嫁个好夫婿,有个好婆家,儿女双全,还孝顺,这可好好好想想。”戴涛道。
“你们看看,戴大哥这要求要是都满足了,这孩子的名字岂不是要好长一串了。”胡牧歌笑道。
众人爆笑。
“我们如今就在福州,不如就以这里的事情来取个名字,也算是有意义?”胡牧歌建议道。
马俊一听觉得甚好,击掌道,“胡大人这个主意甚好,这些天和诸位同僚一同共事,我也觉得甚是欢心,就以这里的事物命名这很是有意义。”
戴涛笑道,“你们看看,这马大人多会打算盘,这小千金的名字起得和我们都相关了,这过段时间我们回去凑上满月酒,我们岂不是都要去送上一份礼?”
众人哈哈大笑,李章道,“来来,干杯酒,就为了小千金百日的时候咱们还能再聚干一杯。”
胡牧歌站在桌子旁边,看着这些跟随他到这里的人关系都日渐熟络起来,并且都是真心实意的因为彼此的能力才干而结实,并非是互相捧哏谄媚结交,这样的结交,不会亲密无间,但是一定是坚不可摧。
这些人中有多年入朝却因为关系不够没能被重用的李章之辈,也有刚从地方上调去长安任职的马俊之辈,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能力足够,但是家世不够显赫,在当今的制度中,只能屈居于那些蒙受恩荫制度的世家子弟之下。
若是说起能力学识,这些人比那些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可是要好上千倍晚辈,可是就是因为出身被限制,宋子渊决议将这些人送过来跟着自己一起历练,一来是让他们能够历练一番,争取一些功绩,好在陛下面前露一下脸,二来是希望这些人能够互相认识彼此,结交一番。
恐怕第二番,更为重要。在长安城中交际往来,可都是被人看着的,这些地位不高的官臣要是私下结交,要是惹得人不高兴,随便安插一下罪名,比如说结党营私,那这些人可都是百口莫辩,可是若是此番回了长安,这些人私下有了来往,这些都是平常不过的事情了,毕竟都是一起来福州共事过,有些交情实属正常。
赵应生见面前这些人都一个个称兄道弟的,感觉自己有些插不上话,赶紧乘机道,“以后诸位走了,我可就见不到大家了,这些日子和诸位一起共事,赵某人觉得甚是开心,来,赵某人敬诸位大人一杯。”
“赵大人客气了,这些日子,若不是赵大人各种安排,我们也不能将事情办理的这么顺利。”戴涛说道。
其他人纷纷应和道,“是的是的。”
赵应生得到满意的答复,继续开心的吃起菜来。
“好了,诸位安静安静,这还有第三件事情,还望诸位一定要细细记录好。”胡牧歌拿起一只筷子敲了敲酒壶,示意大家安静道。
在场诸人不太明白,询问道,“何事?”
“除了原本需要记录在案的那些信息,还需要各位记录一下福州城外诸县的男丁状况,十五岁以上三十五岁以下,全部记录在案。”胡牧歌说道。
戴涛抬起头望向胡牧歌,却见胡牧歌并没有解释清楚的意思,遂按捺下了自己的疑问。
“这些也需要调查一番,还请诸位一定要尽心调查。”胡牧歌补充了这一句,他看到有不少人都疑惑,想要知道原因,可是他并不打算现在就解释。
赵应生笑道,“既然胡大人说了,各位大人就辛苦记录一下,记录一下,我还准备了一出戏,不如大家一起看看。”
赵应生拍了拍手,一行装扮好了的人就登上水台开始表演。
长安,御书房。
“父皇,这日今日的福州传来的奏报。”宋子渊将这奏报递给宣宗,继续补充道,“福州赈灾工作完成的不错,现如今灾民基本都安置妥当,牧歌已经开始着手福建海防的事情了。”
宣宗看完奏报,示意福总管将这奏报烧掉,道,“牧歌办事,还是靠谱的,以后,你还是可以信赖的。”
宋子渊回道,“牧歌自幼和我一起长大,这情分自然深厚,值得信赖。”
宣宗哼了一声,道,“牧歌还小,现在也只想着办事情,以后只要好好安排一门差事,你也就能放心用他了。渊儿,你可明白?”
宋子渊心中一惊,父皇的意思是说以后牧歌的姻缘就是要成为自己制衡他的砝码,宋子渊纵使心中反对,却也不愿意当面反驳父亲,只低头转移话题道,“上安郡主在台州负责台州的海防,牧歌在福州布置福州的,这样一来,福州和台州的海防就不用担心,倭寇也无法再攻击进来。”
“渊儿,你们是否有想要去征服倭寇的心思?”宣宗看似不经意的问道。
宋子渊赶紧回道,“父皇,绝对不曾有。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劳民伤财,还有辱我大国国威。”
宣宗摆了摆手,道,“劳民伤财是真,这倭寇每年来晋掠夺,你可知是为何?”
“因为倭寇疆域小,只有区区一点耕地,一到冬季便没有粮食过冬,所以只能乘着秋天来大晋抢夺一些粮食过冬。”宋子渊回道。
“这是一个原因,你可有想过,到底要如何才能真正的让倭寇不再来掠夺?”宣宗问道。
“以暴制暴定然不能长久,就算去攻打倭寇,占领了倭寇,也没有办法保证倭寇不会时时反抗,只要他们反抗,我们就要镇压,这样一来,实在是需要太大的精力。”宋子渊回道。
“父皇可是有什么建议?”
“这是先皇留下的,只是先皇当年外政较乱,一直没能实行,父皇也无力去实行,但是你还年轻,你以后一定有时间去实现。”宣宗坐在椅子上,看向这书房悬着的牌匾,道,“倭寇所居乃蛮夷之地,民众未曾教化,对于诸多事情都并未有所敬畏,是以不信奉鬼神之说。若是想要控制这些野蛮的倭寇,最首要的就是要先控制他们的思想。渊儿,你可明白?”
宋子渊仔细思考着宣宗说的每一句话,道,“父皇的意思可是说,将我朝的教义传至倭寇,只是大晋有诸多教义,该传哪种呢?”
“佛教”宣宗吐出这两个字。
“佛教?”宋子渊反复念着这两个字,大晋佛教道教平分秋水,为何要传佛教呢?佛教需要剃度出家,这样一来,壮丁都不事生产打仗,一心向善,壮丁没了,也就意味着倭寇的战斗力没有,没有了这些他们还要如何来大晋抢夺,自然只能臣服。
“先皇真是好计策”宋子渊由衷赞佩道。
“只是我们都没能实现,渊儿,靠你了。行了,你也别一直操心政事,你的婚事下个月就要开始了,你也多留意一下。”宣宗慈爱道。
“是,儿臣遵命。”
“行了,你下去吧,朕也要歇息了。”
“儿臣告退,父皇先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