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的光辉映着一张清秀的脸,秦桔儿看着镜中的自己,其实,看久了,也挺好看的。
无名氏又骗她了,无名氏说过会留疤的,她还为他不在乎她的容貌却对烂桃花的脸很上心低落了好一阵呢。诚然,她很大度,像这种无伤大雅的事情她不会和无名氏计较,但是,不代表所有的事情她都不计较,她总是以偶尔的大度来掩饰自己一贯的小气。
无名氏很好,她没有什么不满的,她真正不满的,是那个懦弱胆怯却渴望得到爱情的自己,是那个不懂付出不敢索取的傻瓜一样的自己。过去很多人说她配不上无名氏,说无名氏怎么会看上她之类的话,她十分不受用。现在冷静想来才发现说那些话的人都是眼神雪亮的人,那些话不是空穴来风,而该称得上忠言逆耳。
有了白雪吟给她的当头一棒,和她自己补的一刀——勾,引无名氏,她算是明白了,过去的她太过依赖他的照顾,太过信任他的能力,而忽略了一段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忽略了自己在这段感情中所起的作用。觉得自己没用,觉得自己不需要做什么才会全心全意去倚仗他的爱;才会疑神疑鬼害怕失去他的爱;才会觉得她自己,他们的感情脆弱得不堪一击。仅仅是因为一颗手段厉害点身份特殊点的烂桃花她就怀疑起他的感情,她就做好准备把他拱手让人。她的爱,难道这般轻贱?不,她不信。
不信任也好,隔阂也罢,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完全公开透明无秘密的感情,正如再精美的瓷器也不可避免细微到肉眼不可查的裂纹。所以说,并不是有个白雪吟的出现,就能改变他们相爱的事情,并不是白雪吟几句话就能动摇她心中对无名氏的爱。其实有时候,管好自己也就足够,自己受了委屈不是先想着自己讨回来而是先去责备无名氏的保护不够周全,这不是她秦桔儿做的事情。老鼠马踢了她,她死缠烂打坚持不懈始终如一搞出了那么多事情,就是为了出口气,如今老鼠马换成白雪吟,她就要当退缩挨打的小女人吗?
此刻,秦桔儿端详着镜中的自己,心亦如明镜。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对,这才是秦桔儿。她无条件的乐观,不理会世俗的非议,穿越了千年的智慧遗落在错误的时空,她只想做她自己。
她爱无名氏,爱到了她想象不到的地步。既然爱了就不要轻易放弃,既然看了就要负责到底。
思绪如柳,往事如风,飘飞到了那时,她踮起脚尖,圈在他脖子上说那句信誓旦旦的话——我要对你负责。
“小姐,小姐,不好啦,不好了!”
“什么事情慌成这个样子?”秦桔儿放下手中的银镜,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小丫头。
“小姐,秦府……秦府被查封了,官兵抓了老爷,正要来抓您呢。”小丫头说得含糊,秦桔儿却也弄明白了个大意——不好了。
她没逃跑,主要原因是她根本来不及逃跑,就被一群官兵用绳子五花大捆。也许是跟无名氏在一起久了,也染上了那心外无物的宁静性子,她在被押送的过程中还能欣赏院子里的风景。好吧,其实更主要的原因是,她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秦桔儿被一群官兵簇拥着进清镜殿,到了殿里才发现,秦府的所有人,丫鬟小厮管家老妈子,统统一顿五花大绑,根本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知道被人用绳子牵着推到秦牧跟前,秦桔儿才一下子醒悟,秦家,出大事了。
秦牧面色铁青,面无表情,而且……
“爹,你老人家怎么也被她们捆成了一只螃蟹?”秦桔儿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她哪里想得到昨日还春风得意叱咤风云的秦牧老人家,今天就被捆成了一只螃蟹。她哪里想得到刚刚才堪破红尘灵台清明立志与烂桃花抗争到底的秦大小姐下一刻就被人捆成了一只螃蟹。
造孽啊造孽。
看这阵势,像是抄家灭门的节奏啊,她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是,她清楚,在这样的社会,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基本上没有道理可讲,只能以暴制暴。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理,还可以安慰自己,只要刀一刻没架到脖子上,就还有一线生机。
好吧,这些都是屁话。她之所以没有吓尿,觉得还有生的希望,是因为她还是相信无名氏会来救她。而且,还有苏宝儿宋怜儿这两个来自同一个世界的朋友,还有在这里认识的顾云天,冷言相向的别扭中总透着关心。夏银夜,脸是冷了点,估计心也冷,但看在苏宝儿的面子上,好歹也会搭一把手吧。没事的,这么多人会由着她出事?不会的。
“肃静!”站在主位上的人从盘子里举起一个黄卷轴,“还不跪下接旨。”
刷刷刷清镜殿里跪了一窝螃蟹,好不壮观。
宣旨的家伙在上面唧唧歪歪了半天,秦桔儿也听了个大概,大意就是秦牧做的那些杀人放火贪污勾结的事情被人捅穿了,皇上大怒,下令把秦家有点地位的人都抓了打入大牢了解情况,其余人等原地看守。简单来说,就是秦府封了,秦家破了,她秦桔儿要坐牢了。
秦牧显然不知道秦桔儿打好了如意算盘,他心中忐忑不安。毕竟秦家上下几百口人压在他的肩上,他做的事情他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可要是连累秦家满门,他必定无颜面去见祖宗。
这些年来,他为了权利不择手段,为了打压那人,不惜一切代价扩充实力,杀人越货,贪污官饷,勾结朝臣,甚至意图谋反。原来,一切还是敌不过她的一句话,“别争了,你不是他的对手。”
十八年过去了,那人似乎销声匿迹,让他连报仇的对象都寻不到,苦心经营这么多年,还是毁了,甚至没有和仇人对上一番,就莫名其妙的毁了。
素问,素问,你还是向着他的。既然爱着他,何必嫁给我。
至少,他现在都不确定是谁毁了他,是他,还是……
秦牧狠狠瞪了秦桔儿一眼,秦桔儿灵光一闪,你丫的怀疑我,她立马反驳道:“不是我,这次真的不关我事,真的,真的。”
“肃静!”
肃静你妹,秦桔儿暗忖。秦牧怀疑她也合理,毕竟当初她的确是拿了些贪污杀人的事情来威胁他,但是她保证,她当时绝对是胡诌的,而且根本没打算去举报,谁知道秦牧真把杀人贪污的事情都做全了,再加上一条意图谋反的死罪,还被人捅破了。她秦大小姐绝对是投错胎,躺枪啊……
古代玩连坐,一人犯罪,全家砍头,不科学啊。
她是良民,大大的良民啊。
“喂,还有多远啊?本小姐走不动了。”
“肃静!”
“你们怎么这么穷啊,押送犯人连个囚车都没有!”
“肃静!”
“喂,嫌疑犯也是人啊!不能这样没人性!快把我绳子松开!”
……
“肃静!”一冲动的领头的小将被她烦的不行,想冲过去揍她,“女人真他妈聒噪。”
另一领头的小将连忙拉住他,小声道:“上面交代过,不许伤害秦小姐,你碰她一根头发,你的头就没了。”
“上面”这个词说得很含糊,不仅皇上交代过,不知道顾大将军从何处得的消息,今天一大早也来交代了一回,这个事情,很是玄妙。
说来也奇,这顾云天没打过一天仗,平时也就演习两场过个将军瘾打发时间。他脱下铠甲后,面如冠玉,剑眉星目,一袭黑衣修身,一头墨发飞扬,活脱脱一俊俏公子的形容。他这个大将军,也是个世袭的职位,到他正好是第一届。这样的处境,却也能探听到皇宫的机密,这人想必是有些本事的。掌握兵权,又有心思,难怪夏熹彦和夏银夜这两兄弟十分忌惮他。至于顾云天为什么掌握兵权,又为什么可以明目张胆的安插人手,但他又不造反,为什么夏熹彦不除掉他,这些就不得而知了。
“啊!你们要干什么。”一个头套盖下来,秦桔儿眼前一片黑。心中暗骂,怎的?路线还要保密?把我弄成个螃蟹,我想逃也不成啊。